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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琴键上的记忆之泪》(续)

发布日期:2025/6/19 12:05:07 访问次数:3629

《琴键上的记忆之泪》(续)
音乐会结束后,程远在音乐厅前厅举行签售会。乐迷们排成长队,等待这位年轻指挥家的签名。程远机械地在CD封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,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,心思却还停留在刚才演奏《回忆》时那种莫名的悸动。

"下一位。"他头也不抬地说道。

一张泛黄的乐谱被递到他面前,边缘已经磨损,却保存得异常平整。程远的笔尖悬在半空,呼吸突然停滞——那是他亲手抄写的《回忆》钢琴谱,右上角还有他用铅笔写下的"致我的雨晴"。

他的目光顺着乐谱上移,看到一只苍白瘦弱的手,然后是轮椅,最后是一张他魂牵梦萦却陌生了许多的脸。苏雨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,由一个中年护工推着,她的眼睛依然清澈,却少了当年的神采。

"雨晴?"程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手中的签字笔掉在地上。

轮椅上的女子困惑地皱起眉头,转头看向护工:"李姐,这位先生认识我?"

护工——当年音乐厅的保洁员李阿姨——红着眼睛对程远点点头:"程指挥,苏小姐她...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。"

程远感觉世界在旋转。他蹲下身,平视着苏雨晴的眼睛:"你还记得《回忆》这首曲子吗?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你在钢琴室弹的那首。"

苏雨晴的眼神迷茫起来,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乐谱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些音符。"这首曲子...很熟悉。"她轻声说,"每次听到它,我的心就会痛,但我不知道为什么。"

程远想拥抱她,又怕吓到她,只能紧紧握住乐谱的边缘。"我是程远,"他声音哽咽,"我们...我们曾经很相爱。"

苏雨晴的眼睛突然睁大,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滑落。"程...远..."她艰难地重复这个名字,像是在记忆的迷雾中摸索什么,"我好像...做过一个梦,梦里有人叫我'雨晴',还有钢琴声..."

签售会被迫中断。程远跟着李阿姨来到苏雨晴现在的住处——城郊的一家小型疗养院。路上,李阿姨告诉他这五年发生的事。

"那天你出国后不久,苏小姐就住进了医院。她当时已经走不稳路了,却坚持要把公寓退掉,所有东西都处理掉。"李阿姨抹着眼泪,"我是偶然在医院碰到她的,那时候她已经不太认得人了。医生说她的病影响了大脑,记忆会一点点消失..."

疗养院的房间简单整洁,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,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绿植。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电子钢琴,琴键上落了些灰尘。

"她刚来时还能弹些简单的曲子,"李阿姨说,"后来手指越来越不灵活,就很少碰了。但她总是抱着那本乐谱,谁也不让碰。"

程远走到钢琴前,轻轻按下中央C键。电子琴发出清脆的声音,苏雨晴像是被电到一般,身体微微颤抖。

"你想弹吗?"程远柔声问。

苏雨晴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。程远帮她推到钢琴前,把乐谱放在架子上。她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

"我...记不起来。"她挫败地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程远站到她身后,轻轻握住她的手腕,引导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。"我们一起,"他在她耳边轻声说,"就像以前那样。"

他们的手指一起按下第一个和弦,然后是第二个。苏雨晴的手指僵硬笨拙,但在程远的引导下,渐渐找到了节奏。断断续续的旋律在房间里响起,不是完整的《回忆》,只是其中的几个小节。

弹到第三遍时,苏雨晴突然停下,抬头看着程远:"这里...是不是应该有个升号?"

程远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这正是当年他们讨论过的修改点。"对,你总是说这样更有层次感。"他迅速在乐谱上做了标记。

苏雨晴盯着那个标记看了很久,然后轻声说:"奇怪,我好像...记得这件事。"

那天晚上,程远在疗养院待到很晚。他带来了所有能想到的能唤起记忆的东西:他们一起听过的唱片、音乐会门票、他写给她的情书。苏雨晴对这些物品的反应时强时弱,有时会突然说出一个准确的细节,有时又完全茫然。

"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病情。"临走时,程远对李阿姨说。

第二天,程远拜访了苏雨晴的主治医生。医生办公室里,核磁共振片挂在灯箱上,显示出她大脑中几处异常的阴影。

"这种病很罕见,目前没有治愈方法。"医生推了推眼镜,"但近期有一些研究表明,音乐疗法对延缓记忆衰退有一定效果。特别是对那些与强烈情感相连的音乐记忆,有时能唤醒一些深层的联系。"

程远双手交握,指节发白:"如果...如果有人一直陪着她,反复强化那些记忆呢?"

"理论上是有帮助的。"医生谨慎地说,"但程先生,你要明白,这不是短期的事,可能需要几年,甚至更久。而且不能保证效果。"

离开医院时,程远的手机响了。是他的经纪人:"程,维也纳爱乐乐团那边确认了下个月的演出,机票已经订好了。还有,纽约那边的邀约..."

"全部推迟。"程远打断他,"或者取消。我暂时不出国了。"

"什么?这可是你等了五年的机会!"

程远回头看了眼医院大楼:"我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。"

接下来的日子,程远几乎住在了疗养院。他每天都会去陪苏雨晴,有时弹钢琴,有时只是聊天。他带来了自己的小提琴,演奏他们曾经一起创作的所有曲子。苏雨晴的记忆时好时坏,但程远注意到,每当音乐响起时,她的眼神就会变得不一样。

一个下雨的午后,程远正在给苏雨晴读他们以前的情书。窗外雨声淅沥,室内温暖安静。突然,苏雨晴伸手抚摸他的脸。

"你哭了。"她轻声说。

程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打湿了信纸。"没关系,"他勉强笑了笑,"只是想起了一些事。"

苏雨晴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泪痕,突然说:"那天...也是这样的雨天,对吗?在钢琴室,你第一次听我弹《回忆》。"

程远屏住呼吸:"你想起来了?"

"我不知道..."苏雨晴困惑地皱眉,"就像...梦里的画面。你在门口鼓掌,我吓了一跳..."

程远激动地握住她的手:"就是这样!那天你穿着蓝色连衣裙,头发上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发卡!"

苏雨晴的眼睛亮了起来:"那个发卡...是妈妈留给我的!"她突然转向床头柜,"它应该...应该在这里..."

程远拉开抽屉,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那枚发卡。苏雨晴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,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藏。"我怎么会忘记这个..."她喃喃自语。

随着时间推移,这样的瞬间越来越多。有时是一首歌,有时是一个物件,会突然唤醒苏雨晴的一小段记忆。程远把这些珍贵的时刻都记录下来,做成了一本"记忆相册"。

音乐厅的老同事们也纷纷来看望苏雨晴。当年的乐团指挥现在已经退休,他带来了一张老照片——程远在舞台上向苏雨晴求婚的那晚。

"看,这是你。"老指挥指着照片上泪流满面的女孩,"那天你说了'我愿意',然后整个乐团都起立为你们鼓掌。"

苏雨晴盯着照片看了很久,眼泪无声地流下。"我...记得那个感觉,"她轻声说,"幸福得像是要爆炸..."

程远单膝跪在她面前,像当年一样握住她的手:"现在我还是想问你,愿意让我成为你余生回忆的一部分吗?即使...即使有些回忆需要我们一起重新创造。"

苏雨晴的眼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。"可是我现在这样..."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。

"不重要,"程远坚定地说,"重要的是我爱你,不管是过去的你,现在的你,还是将来的你。"

苏雨晴久久地凝视着他,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动作——她艰难地抬起右手,轻轻按在钢琴键上。音符不成调子,但程远立刻认出了那是《回忆》的开头。

"这...这是我想对你说的。"苏雨晴哽咽着说。

程远再也忍不住,将她拥入怀中。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,苏雨晴可能永远无法完全康复,但此刻,他感受到了五年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希望。

窗外,雨停了,一缕阳光穿过云层,照在那架小小的电子钢琴上,琴键反射出温暖的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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